“怎么了?”我冲进厨房问。
“唔,不小心切到手了。”顾浅安的左手食指蜷缩着,仿佛一伸直便会被再次伤害。
她刚丢下的菜刀与案板上部分写好的蔬菜躺在一起,泛白的刀刃不停反射着渗人的光。
“来,给我看看。”我难得主动了一回,伸出了手。
顾浅安乖乖地把左手放在我的掌心上。
“刀口不深,应该不会留疤,只是出点血。”我细细察看了一下,说道。
再看向那把菜刀,并不是我用来刮鱼鳞剁排骨的那把。
“尽管是切过蔬菜的刀,也要小心伤口感染。”
“嗯……抱歉。”
她的手冰冰凉凉的,但稍稍用力还能感受到软软的触感。
“干嘛跟我说抱歉。医疗箱在哪?”
“在电视柜下面,我去拿吧。”
“别,你在这待着。”
我小跑到电视机前,快速地拉开了电视柜的抽屉。
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并不是医药箱,而是一张照片:一张能看出被明显裁剪放大的照片。
那张照片被存放在白色木纹相框里,照片上的女孩灿烂着笑着,阳光在她脸上投射下动人的剪影。
女孩旁边站着一个男孩,男孩笑的有些拘谨,眼神里闪烁着兴奋又温柔的光。
照片里的场景勾起我对往日的回忆。我轻易看出照片中的女孩是初中时期的顾浅安:文静,淡雅,庄重,不时调皮,待人平淡温和。
至于男孩嘛……
我苦笑了一下,就一下。
男孩是我,14岁的姜锦焕,也是那个梦里用笔记本风扇呼我脸的小同志。
照片能看出是刻意放大裁剪的,应当是从某张多人合照中扣出来的,图像有些不清楚。
相框的一旁有一张更大一些的照片,呈现的是五六个人的合照,初中时的我与顾浅安站在照片的最右侧。
“干嘛刻意把你和我这个逗比单独扣出来呢。”
我很小声咕囔道。
顾浅安很明显在厨房那边发现了异常。
“啊清欢那张照片是……”
“哦找到医疗箱了!”我刻意打断她道。
顾浅安说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。
“来来来,我先给你擦一点碘酒,可能会有点疼。”我飞速把抽屉推了回去,决定不在意那张我和她的照片。
谁没有偷藏过重要之人的照片呢?谁又没有一点小秘密呢?
“啊……啊,好的,谢谢。”
顾浅安的右手紧张地拽着裙角,支支吾吾道。
“哎,早知道我就不该在你做菜的时候跟你说话。让你分心切到手,对不起对不起。”
我小心地拧开碘酒瓶盖,用棉花棒蘸取了一些,同时注意着标签朝向手心。
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养成标签朝手心的好习惯了。
“什么嘛,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,你道歉干什么。”
“不不不,本来就不应当在你切菜的时候打扰你。来,我要涂碘酒了,做好准备。”
我把沾满碘酒的棉棒靠近伤口,在上面轻点着。
“唔!”她的手稍微向后缩了一下。
“疼吗?”
“疼。”
“再忍一忍,马上就好了。”
伤口涌出来的血统统被棉棒吸走了,伤口上只留下黄褐色的碘酒。
“OK,我给你贴创可贴,再不贴上伤口就要愈合了。”我逗她道。
“哼哼~”她抿着嘴轻笑了几下。
白色的创可贴覆盖住了伤口,并包裹住了她白皙的指尖。
厨房那边依旧亮着灯,只是案板前不再有切菜的人。
“谢谢清欢你啦,菜马上就能切好了,你等我一下。”顾浅安又站起身子。
“你坐在这里,我去切菜好了。”
“呀,一点小伤没事的。”
“要是再切到手我就不管你咯。剩下的都交给我好了,你先尝尝我的手艺吧,尽管很烂。”
“…………好吧,麻烦你了。”
我冲她摆了摆手,小跑进了厨房。
按照老流程是先鱼配豆腐,然后茄子排骨,再豌豆萝卜和藕配芹菜。
我看了看顾浅安已经切好的部分蔬菜。
刀工蛮不错的嘛。
我拿起菜刀,按住切剩下的半根萝卜,一片片把萝卜切成薄片。
而后是下鱼放豆腐块,料酒白醋一小勺盐,简单翻炒一下,加入少许蒜瓣姜末。
上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还经常喜欢拿我的“姜”姓开玩笑呢——现在想想都无聊。
过了十几分钟后,鱼炒好了,我又开始了茄子排骨的翻炒。
然后是豌豆萝卜……这都什么黑暗料理。
再是藕配芹菜……好家伙这搭配我也是头一次见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一小时后,四道菜品以及两碗白饭整齐摆放在餐桌上。
我熄灭了灶火,忽然意识到:
这四道菜有两道是我先编现卖随手做出来的。
啊……没办法,有啥做啥吧。
顾浅安已经馋坏了吧。
我看向顾浅安那边,发现她的眼睛正冒着期待的光。
“来,尝尝看,虽然好吃不到哪去。”我放下了锅,关闭了抽油烟机。
“哇——清欢你真的好会做菜啊。”她夸赞道,“我先开动啦。”
“等会你吃到嘴里就不会这么想了。要是炒菜还好,换作让我做甜点,那就相当于工业原料品尝会……”
“唔,好好吃,你快过来尝尝!”浅安用筷子夹起一块茄子放入嘴里,嚼了几下。
“哦?我也尝尝。”我也拿起了筷子。
芜湖!尝起来还不错。
我坐了下来,端起饭碗。
“哪有你说的那样难吃,比我做的好多了!”浅安又夹了一块藕片放入口中。
“还好吧还好吧。来,吃鱼。”我用筷子指了指鱼配豆腐。
或许应当叫鱼炖豆腐?
“你先吃,硬菜应当客人先动筷不是嘛。”
还真讲究啊……虽然鱼严格意义上不算硬菜。
我在鱼肚子上夹下一块肉,让入口中。
感觉还好,至少内脏胆囊之类的掏干净了,不会有苦味。
“清欢,我在想你这么完美的人,为什么没有恋爱经历呢?”顾浅安见我吃鱼了,也跟着夹了一块鱼肉。
“总是对自认为得不到的人抱有幻想啦,就一直拖着。”我吃了口饭,说道。
“你觉得完美的恋人应当具备什么条件呢?”
“我想想……家教好,性格温柔一点,但不介意偶尔生气发怒,不会在恋爱中过度寻找自己的优越感,能体谅对方。大概就这些吧。”
为什么忽然就与她进行恋爱交谈了啊!
“那么完美的编辑呢?”她托着腮看我,过渡了话题。
也是,编辑跟作家的交流,终归还是谈工作嘛。
“完美的编辑?这个我从没想过,只要编辑能不把可以简单解决的事情变复杂,那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编辑。”
“详细谈谈?”
“我举个简单例子吧。假如需要学生锻炼身体,那就让学生统一在学校体育课锻炼,不必让他们再下载什么健身软件,每日打卡应付。如果一份学校作业是抽查背诵,只需要老师统一抽查即可,考试检验也可以。就不必要求学生向小组长检查,小组长互相检查后再一一汇报给老师,老师又在课堂抽查几个人背诵。高效,不复杂,容错率高。我比较喜欢这样的办事风格。”
由于编辑退稿作家改稿的这个流程对我而言很奇妙,所以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例子来对应“把简单事情变复杂”这一定义,只好举了两个学校生活的例子。
“这么一想我就是那种把简单事情变复杂的人啊……”顾浅安为难地说道。
“只要把工作做好就是完美编辑啦,没有那么多具体定义的。”我安慰她道。
“希望我和你能工作愉快顺利吧,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。”
“没关系,我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,一起努力吧。”我放下饭碗,说道。
时针指向了晚上八点。
今夜过后,我就不可能对她抱有任何感情了。这一点我心里清楚。
我们继续着谈天,仔仔细细地把饭菜送入口中。
那张刻意裁剪的我与她的合照已经差不多能解开所有顾虑了。
但我不能回应,只要她是我的责任编辑,我们之间还有同事的纽带,我就没有权利去回应。
这是出于作家的职业道德,也是出于我的工作信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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